2010年，他们的番茄还没熟透就被附近番茄加工厂家收走，今年，他们唯一的心愿却是“能保本就不错了”。8月对于五家渠市101团、102团、103团番茄种植户们来说，是最残酷的一个月，虽说家家户户都与番茄制造企业签订了供销合同，但3天才能上交一车（约20吨）番茄的效率让种植户们苦不堪言。

　　“只有挂番茄厂牌子的车才能给我们送番茄，一排队就是三四天，27吨的番茄等到厂家验收时，也只有20吨能顺利上交。这还是在有车拉的前提下，像我们这样没车拉的，要么眼睁睁看着番茄烂在地里，要么把番茄倒了喂牲畜。”8月26日，五家渠市101团7连村民吴桂兰说。

　　■目击

　　整车番茄被弃路边

　　“祥云朵朵缀蓝天，雨后初晴空气鲜。”8月27日10时许，徜徉在雨后初晴的五家渠市团场田间小道上，空气清新，碧空如洗。可就在新疆都市报记者行至接近103团时，阵阵酸味扑鼻而来，越往前行，酸味越浓，且夹杂着一股腐蚀的恶臭。不远处，运输车辆依次排列，红通通一片。走近一看，卡车里满是番茄，车缝里不停地淌着番茄水，在地上泛起一层浓稠的白沫，整条道路油光泛绿。

　　司机徐文远说，这些卡车都是中基番茄制品工业城召集来用于运送农户所种番茄的，基本上每送一趟得排三天两夜的队。“酱厂（番茄厂）规定，只有挂‘中基’牌子的车才能往厂里送番茄。但挂牌子的车远远不能满足农户运输番茄的需求。”车辆有限，农户在采摘完番茄后，先得拼命地抢运输车。酱厂召集的运输车也都是村民自己的。因此，在使用优先权上，先是服从队里安排，再就是司机跟谁关系好，就先帮谁拉，有时农户出的运输费高了，司机也会考虑。

　　“现在仅一个酱厂的牌子就能卖个13000元。”说到因番茄而身价飙升的运输车，另一名司机坦言。他每天至少能接到30通农户电话，请其帮忙运番茄，除了每公斤收取6分以上的运输费，农户还会再给司机200元至500元的伙食费。“有时运完番茄回到村里，有的农户就往你兜里塞钱，一次就给3500元。”

　　在排队卸番茄的过程中，司机们习惯住在“东风宾馆”，所谓宾馆就是他们的大卡车。由于每次排队都要用个三天两夜，为了不落队，司机们的吃喝睡只能在车里。“你们再往前走，由于番茄运不出去，103团路边上倒了好些番茄。”徐文远说。而此时，前去排队的运输车已绵延排到了1公里开外。

　　继续前行，在103团2连的地头上，记者遇上了正望着地里番茄犯难的袁晓萍。“去年番茄还没熟呢，酱厂就抢着来收购。今天这番茄都烂在地里了，也运不出去。”袁晓萍说，虽说团里都是跟酱厂签了协议的，农户种出来番茄，酱厂就来收。可今年酱厂却借故刷锅、停电、限制运输车辆及扣杂质等迟迟不愿收购，“虽说团里给我们联系了附近另一家酱厂，但他们都是对半扣，我们都是银行贷款种番茄的，今年保本都难说。”在103团沿路一车站附近，记者看到了一车被“遗弃”的番茄。

　　■讲述

　　限车限载运输周期长

上交番茄的车队排了一公里开外

　　当日上午13时许，记者来到了101团7连，在连部附近一商店门口，几名农户正抽着烟打着牌。“今年的贷款是还不成了，都到这时候了，急也没有用，听天由命吧。”一村民愤懑道，“去年番茄刚下来，连队队长、书记催着农户往酱厂送番茄，今年开春还大肆宣传让农户种番茄，我就把好多种棉花的地改成番茄了。虽说团里跟酱厂都签了协议，我们种，酱厂收。可番茄下来了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！”

　　“听说酱厂今年销量不好，才变着法地少收番茄。”农户铁蛋种了100亩番茄，好不容易找上挂牌的车排了好几天队将番茄运进工厂，到头来“克扣”完拿到手里的钱所剩无几，“番茄装车上，天又热，时间又长，随随便便就能废掉2吨番茄。进厂里检验，难看的、个小的，总之是看不顺眼了就给你扣掉。一车番茄不到27吨，有时候能烂个7吨，杂质扣个10%-20%，连银行还贷都不够。”

　　而作为连队管事的，7连宋连长也是有口难言。他给记者算了笔账：每亩地番茄基本产量是6吨，成本约合2200元。每袋番茄的采摘费在2.5元左右，运输费在6分起价，大多在8分左右。农户给司机送一趟番茄的伙食费一般是200元，还不算装车费。而番茄在运送途中，烂掉的、流水的至少要扣去2吨以上的损耗。而番茄送入酱厂后，基本上会扣除百分之十几的杂质。采摘、装车、运输、检验，一来二去，每公斤收购价在4毛1分钱左右的番茄最后也只能折价一半。

　　“团里统一给农户和中基番茄酱厂签订了产销协议，与去年不同，今年酱厂控制了运输车辆。”宋连长介绍，去年，无论什么车，都能往酱厂送番茄，保证当天采摘，当天运出。今年酱厂严格控制了运输车辆，只有挂有酱厂牌子的车才能运输。而给整个7连才分配了8辆运输车、6张收购票。“理论上应该是每辆车发一张票，但由于运输耗时长，不能保障当天来回，票也就相应减少了。”除限制车辆，还限制了载重。所送番茄不能高于车厢，如此一来，原本能装30至35吨的运输车最多只能装27吨。

　　“车辆限制了，随之而来的就是运费飙升，运输耗时加长，番茄耗损严重。”宋连长说。今年3月初，中基番茄酱厂的原料员便来到连队宣传，希望农户种植番茄，并保证番茄成熟后的最低价为4毛3分，成熟后还有可能上涨，并保证24小时收货。团里给每个连都分配了种植任务，7连一共种了2100亩地的番茄，其中机械种植600亩，人工种植1500亩。但由于种种限制，7连的采摘量不到400亩，“虽说我们也联系了其他酱厂，农户每天用小四轮自行运送。可每次加起来也只能送6吨，也就是一亩地的产量。”

　　宋连长说，往年酱厂一开锅，就来收番茄，今年8月5日酱厂开锅却迟迟没有动静。“9月底下霜前，番茄种植就要结束了，至今我们连里连三分之一的番茄都没能交上。我们连离酱厂4.5公里，要是运输车辆不限制、不排队，去酱厂个把小时就能把番茄卸了，当天就能一个来回。现在又是限车、又是停电、又是刷锅的，我们真不知道该咋办了。”

　　■说法

　　番茄成熟过于集中

　　当日下午16时许，记者来到了中基番茄制品工业城，据其厂办综合科科长孙效渊介绍，造成排队交番茄的原因是今年农户种植的番茄成熟过于集中。3月初，酱厂的原料员到每个连队向农户宣传种植番茄，对每户种植面积及情况进行了摸底，“根据番茄成熟周期，我们提倡农户种植早中晚三期番茄。早期番茄60天成熟，中期番茄 70至80天成熟，晚期番茄90天成熟。烂果时间有的5天，有的10天。”孙效渊说，如此一来，就能避开番茄集中成熟，保证24小时收货。“但农户选用的番茄都是皮厚、易于运输的，大家都种一样的番茄，成熟期、烂果时间都一样，就造成了集中成熟。”

　　孙效渊介绍，自酱厂2003年建成以来，番茄大量成熟堆积是第一次。“我们以往只开一条生产线，为了能平均每个农户的利益，我们今年开了两条，每条生产线的理论值每天4000吨产量，24小时不间断作业。我们今年的任务是28000吨的番茄酱，需要23万吨的原料。我们是与农户签订了合同的，可我们每天的加工量有限。我们也在尽最大可能突破理论值，让每天生产得更多。此外，生产过程中不排除设备检修及停电。”

　　对于农户所说酱厂“克扣”番茄原因是“受市场影响，销量不好，收不了那么多”的质疑，孙效渊进行了否定，“我们没有收到任何缩减生产量的通知，并且总部一直在要求我们在保证所定任务量的基础上尽可能增产。”